【逋逃藪日誌】: 『零散文』：排一齣蛋糕劇（no.01-05032014）

2014年3月5日星期三

『零散文』：排一齣蛋糕劇（no.01-05032014）

植物黃油N克、低筋麵粉N克、細砂糖N克、可可粉N克、溫水N匙還有雞蛋N顆，再加上攪拌器、磅秤、烘焙紙、剪刀、篩子、方形模具、刮刀和兩個塑料料理盆。它們站好台位，戰戰兢兢的，只等開幕登場。

不就是烘烤一爐黃油蛋糕，我那任意妄為的好奇心硬是把食材分量的常數改成變數，再把簡單的製作方法變得複雜。所有步驟，經野馬無韁的想像力著裝修飾，就成了棒打鴛鴦的戲碼。

此時，蛋黃應該忍不住懷念兒時的我給母親打下手的時光。秤量材料，送蛋遞糖，拿起木勺子拌一拌黃油玩耍，母親一啓動攪拌器，我就會靠在桌邊，托著腮幫子，注視他和蛋白在攪拌器和細砂糖的撮合下，幸福甜蜜地冒泡，冒著溫馨的淺黃，像極了黃色風信子的色澤。

彼時，他正拉著蛋白，在攪拌器底座的旋轉盤上，塑料盆舞池內，大跳華爾滋，並以黃色風信子的花語，對蛋白示愛：「有你就幸福了。」蛋黃還沒回過神來，就被我推到黃油沼澤裡。難得演一回惡家長，又碰上覬覦我家閨女蛋白的傢伙，我豈能心慈手軟？立馬召來總管攪拌器，教訓他的癡心妄想，務必打到他服軟。回頭又差遣家丁篩子，給他過篩上一大把麵粉，好讓他泥足深陷無暇他顧，最好知難而退。

另一廂，我軟禁了蛋白，又請攪拌器好言相勸，時不時給她送些細砂糖，指望那點甜能讓她忘卻那廝渾蛋。可歎女大不中留，可氣攪拌器不濟事，我只能眼巴巴看她為情所困。梁羽生筆下的練霓裳一夜傷心，一宿白髮，她竟然更上一層樓，彈指傷心，刹那白頭。

罷了罷了，這世道哪還流行悲劇收場，老掉牙就老掉牙吧。撿了「善有善報，惡有惡報，不是不報，時辰未到」的牙慧，趕在因果報應屢試不爽之前，囑咐紅娘刮刀把蛋白蛋黃的婚事給辦了。

方型模具築新房，可可粉兌溫水漆雕梁，烘培紙鋪新床。一切準備就緒，刮刀便親送蛋白到那黃油沼澤去會情郎。

重逢之時，小倆口相擁而泣。蛋白抱著遍體鱗傷的蛋黃，沾污了白裳白髮也不離不棄。此間沒有旋轉舞池，沒有華爾滋，她決然如故，輕輕對蛋黃立誓：「上邪，我欲與君相知，長命無絕衰。山無陵，江水為竭，冬雷震震夏雨雪，天地合，乃敢與君絕。」

陰悒盡逝，刮刀細心呵護，盡力操持婚禮，隨後歡天喜地送終成眷屬有情人入洞房。這時，烤箱箱門恰似帷幕，徐徐合上。

劇終，人散。

受盡折騰的幸福尚在烤箱裡升溫，漫著暖暖的芬芳，勾不起好奇心想像力的一絲臆想。他們心力交瘁了，招呼也不打一聲就悄然離去，只丟下我一人收拾偌大的狼藉現場。

我只能低頭，站在洗碗盆前搓洗一件件道具，不由自主作想：甜點不只是點點心意，也是填點閒暇。一個下午，不就如此這般填滿了。